天汉之国 第431节

  王宵猎看了看三人,见三人神色泰然,重重点了点头。道:“正是初春时节,风和日丽,我们赏一赏春光吧。”
  邓州穰县张村镇,张驰的父亲张定站在村口,看着村子外头种的绿油油的麦田,嘴里嘟囔了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现在真是好年景啊!”
  说完,转过身,看着升起的朝阳,心中充满了欣喜。
  三郞穿着一身青衫,从村外面回来。见到父亲站在村外,行了个礼道:“阿爹!”
  张定点了点头,问三郎:“从学堂回来啦?五郎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三郎道:“五弟因为年纪小,一日假时间太短了,住在学堂了。”
  张定叹口气:“是啊,五郎小小年纪,就要出去念书,委屈他了。快回家吧,你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五郎答应一声,快步向家里走去。
  去年下半年,张定家里听闻襄阳府要做为行在,因为张驰在王宵猎军中当官,便举家迁到了穰县张村镇。这里离家乡不远,水土气候类似,倒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五郎因此失了柳编产业,便根据张驰的建议,进学堂读书。想着读了书后,也考到军校去。
  张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小门小户了,在村里有好大一片院子。院子里有花园,有亭台楼阁,一眼看上去就是大户人家。只是张驰遵从王宵猎的想法,并不雇佣僮仆,只是使用几个庄客,显得有些冷清。
  张三郎进了门,先回住处收拾一下,再去给母亲见礼。
  母亲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张三郎进来,喜道:“三郎乖乖我的儿,好些日子不见了。明年让你阿爹在我们村里建个学堂,你就不用住到外村去了。”
  张三郎笑道:“明年我就该毕业出来了,建学堂有什么用?”
  母亲道:“五郎还要继续读,大郎的孩子大了,也该要进学堂了。”
  张三郎道:“妈妈,大哥的孩子才两岁,进学堂还早呢。”
  说到这里,张三郎问母亲:“大嫂说带孩子回家来,我记得就是这几天到啊。”
  母亲道:“是啊,是啊,你父亲天天到村口望,就是看你大嫂到了没有。唉,大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了军官老是驻在外面,夫妻不能日日相见,这点不好。”
  张驰升为都统,消息已经传回老家,张家夫妻几乎每见个人就夸。夸自己儿子有出息,在军队里立了大功,升了大官。给人解释都统是多大的官,手下管着多少多少人。
  张三郎已经习惯,只在一边陪着笑。
  有这样一个哥哥确实值得骄傲。张驰当统制的时候,张三郎出去外面做柳编生意,还多亏哥哥寄回来的钱。没想过不了两年,哥哥就升官了,竟然做了都统。
  张三郎现在有见识了,知道都统对天下意味着什么。手下两万多人的军队,可以独震一方,甚至左右政局,真正的一方大员。只是王宵猎对手下管得严,若是像其他军队的都统,自己可以过得像皇帝一样。
  安慰了母亲几句,母亲才把大郎的思念放下。道:“今日庄客抓了好多鳝鱼,我托梁嫂做了一盘盘龙鳝,还热乎着呢。在厨房里放着,你快去吃了吧。”
  乡下地方,到处都是稻田,鳝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张三郎独爱这一种美味,母亲算着他今天放假,特意托庄客梁嫂做了,放在厨房。
  张三郎到厨房端了盘龙鳝出来,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母亲说着话。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人的感话声:“张家大哥在家吗?”
  张三郎急忙放下碗,边向门外跑边道:“不在家。有什么事吗?”
  跑到门口,见是隔壁村的货郎贾三郎正在门口张望。忙行礼道:“见过三哥。有什么事情?”
  贾三郎放下担子,道:“今日我到邓州去进货,回来的时候,正见到你家大嫂要回家。我的脚快,提前到家了。你家大嫂托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她到傍晚就回来了。”
  张三郎忙道:“多谢三哥。要不要进来喝碗茶?”
  贾三郎道:“不了,我要赶快回家去,整理一下赊来的货物。”
  现在的货郎,大多都是供销社预支本钱,从供销社会赊货物来卖。营利虽然不多,但胜在稳定。由于从供销社赊来的货物既多且杂,要赶紧盘点。
  送走了贾三郎,张三郎回到家里,对母亲道:“妈妈,大嫂刚才托隔壁村的贾三郎带话,她大约傍晚到家。”
  “大嫂今日到家?”母亲一下子从凳子上起来。“那可要好好准备一下,为她接风。对了,你到村口告诉你阿爹一声,大嫂今日到家,他不用在村口等了。”
  第1022章 回家
  听说大嫂傍晚到家,整个张家都开始忙碌起来。村里的几个庄客,全部叫来帮忙。
  梁三郞和吕小乙、伍思三个人杀猪,雷耀祖杀鸡,颜三郎则去杀鸭,马秉中去逮鱼,其他人各有忙活的事情。村里的几个小孩子则嘻嘻哈哈去挖野菜,成群结队,煞是壮观。
  张家的村子实际上只有他们一家,其他人家都是张家的庄客。不过王宵猎的政策是割断地主和佃户的人身依附关系,又限制蓄养奴仆,庄客实际上独立性很强。张家役使庄客,要另外给钱的。更不要庄客的婚丧嫁娶等事宜,是完全独立的,官府完全禁止主家干预。
  政策不能一制定下来,就推行天下。但只要官府坚持,就一步一步推行得越来越广。张驰又是个军官,要求家里主动配合官府,张家执行得还不错。
  张炎并不回家里去,坚持在村口等大嫂。张三郎无奈,只好到学堂去,找张五郎回来见大嫂。
  学堂在三里外的镇上,张三郎到的时候,张五郎正与同学们一起在学堂外的几株桑树上摘桑葚。张五郎坐在一个大枝桠上,把摘到桑葚一大把一大把喂到嘴里,吃得手和嘴巴嫣红一片。
  张三郎走上前,叫道:“五郎,快快回家去!今天大嫂要回来!”
  张五郎听见,看了三郎一眼,从树上跳下来。道:“嫂嫂回来了吗?回家去,回家去!”
  张三郎看了五郎的嘴巴和手,让他到下面小河里洗干净了。五郎飞快地跑到小河边,捧起水胡乱洗了洗,便就跑上岸来。桑葚的汁水,认真洗都洗不干净,更何况五郎这样胡乱洗?张三郎直摇头。
  走到学堂里,向老师请了假,便带着他回家。
  现在还没有普及教育,也没有几岁上学的概念,六七岁的玩童跟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一起上课。不过分年级了,使用的教材也不是普通的蒙学教材,而是学者们编的常用字教材。一共三年,也没有毕业,学得好的去考各种各样的专门学校,学的不好的回家种田。
  有的重视教育的家庭,让孩子在学堂里一年一年学下去,也是可以的,不过要交学费而已。由于交的学费归老师自由支配,老师也比较欢迎。
  像张三郎,已经到了二十岁年纪,愿意进学堂学习,老师还欢迎。因为张三郎要交学费,老师还比喜欢。
  张五郎因为住学校,要跟老师请假。请过了假,蹦蹦跳跳跟三哥回家去。
  张炎在村口直等到太阳西斜,才见到定娘的车子到了村口。急急忙忙迎上去,正看见定娘与儿子从车上下来。
  张炎向定娘道:“嫂嫂回来了。我在村口闲坐,刚刚好望见。”
  定娘道:“阿舅安好。”
  张炎连忙道:“好,好。我拿着行礼,快快回家里去。”
  定娘道:“让车夫行礼驮回去就好。天色晚了,说不得车夫还要住一宿。”
  两人说着话,一边回家去。车夫赶着牛车,跟在后面。
  到了家门,张炎忙着搬行礼。几个庄客从里面出来,急忙接过,道:“哪里劳动庄主干这些粗活?”
  母亲得到消息,从屋里急急忙忙出来,对定娘道:“大嫂快快回屋里去!这些粗活,让庄客做就好了。”
  定娘道:“我从洛阳给舅姑带了些礼物,要拿出来。你们先到屋里等着吧,我拿了礼物就来。”
  母亲笑着道:“来家就来家吗,还带什么礼物?”
  话虽然是这样讲,脸上却乐开了花。媳妇回家记得给自己带礼物,足见其孝顺。而且这可是从洛阳带回来的稀罕物,本地买的怎么比?
  正在大家在门口乱成一团的时候,张三郎和张五郎从学堂里回来。见到定娘,急忙上前见礼。
  定娘道:“听说今天学堂放假,五郎并不打算回来,是也不是?”
  五郎道:“大嫂回家,我岂能不回来?三哥一去学堂,我就跟着回来了。”
  定娘就笑。道:“瞧你这脸花的,快进屋洗洗。”
  母亲带着五郎进屋洗脸去了,剩下的几个人看着庄客搬行礼。不大一会行礼搬完了,定娘留下车夫住宿,然后带着儿子到屋里收拾行礼。
  不大一会,定娘从屋里出来,分给众人礼物。
  张炎是一个怀表,设计非常精美,喜得张炎装进兜里,轻易不给别人看。母亲是一个老花镜,戴上之后,老花多年的眼睛重新看清楚东西了。张三郎是一套《左传》,张五郎是一套笔砚,鼓励他们好好学习。
  除了三郎和五郎,父母两人对礼物都喜爱非常,爱不释手。三郎和五郎见到礼物,俱都暗暗摇头。
  分完了礼物,三郎和五郎带着小侄子玩,定娘和父母到了客厅里。
  各自落座,母亲问道:“听说大郎升了都统,在外面带兵,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吧?”
  定娘叹了口气:“现在蔚州带兵,短时间只怕回不来了。唉,打金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
  父亲道:“金国岂是那么容易好打的?这十年间,金国把中年祸乱成什么样子?依我看,怎么也要花上十年八年的时间,才能把金国灭掉。”
  定娘道:“去年打河东,也不过打了半年,就把金国的那个都元帅灭掉了。听说都元帅是金国第一大权臣,手下名将如云,占了一半金国的力量。年前在洛阳斩首,我还去看了呢。”
  父亲道:“都元帅再怎么力量强盛,强得过金国皇帝?接下来的仗,必然是不好打的。”
  定娘道:“大郎想是也知道打金国不容易,让我回家住一段时间。有舅姑照顾,强似一个人在洛阳。”
  父亲摇了摇头:“将军出兵不能带家眷,宣抚这一点不好。夫妻分离久了,那怎么行?”
  定娘道:“将军带家眷成什么样子?我倒没有意见。只是分开久了,怎能不思念?”
  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抑郁。
  定娘已经从几年前诸事不懂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军官之妻,难免偶尔会起思夫之情。
  第1023章 三郎的婚事
  这一天,定娘早早起来,梳洗罢了,到父母房里问安。一进父母的房门,就见父母都坐在客厅里,旁边坐着姐夫花承业。不由一怔,上前问安罢了。
  父亲道:“今天有件事情,我们专等大嫂过来,一起商量。”
  母亲道:“大嫂坐,快坐,给你留的有凳子。”
  定娘在凳子上坐下来,看了看众人,道:“什么重要事情?这样郑重其事的。”
  花承业道:“是这样,穰县附近有个员个,听说了我们家的情况,欲要结一门亲事。这员外有个女儿,今年一十七岁,正是待嫁的年纪。员外听闻我们家三郎今年二十,尚未嫁娶,欲要让他们凑一对儿。”
  定娘见三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道:“这是好事啊。不过我们要先问一问三郎的意见,如果三郎同意,这事八成就成了。——对了,那员外是什么样的人家?”
  父亲道:“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郞同不同意不需要考虑。”
  定娘笑道:“当时我嫁进家里时,阿舅不是还带了我去新野,见了大郎一面吗?当时大郎若不同意,这门亲事只怕也成不了。怎么到了三郎,就不管他的意见了呢?”
  “那不一样。”父亲说的理直气壮。“当时大郎已经是军官了,非同一般的人物,当然要看他愿不愿意。三郎还在家里,我们时时看见,知道他的脾性。”
  定娘叹了口气。当时到新野相亲,原来是让张驰看看自己,自己满不满意张驰,根本没人在意。
  花承业见越说越僵,急忙道:“这个员外也是好人家。自己在穰县朝河边有六七百亩地,只是这些年雇人种地无利可图,便让儿子到襄阳的豆腐铺子学了一年多,自己家在邓州城里开了一家豆腐铺,生意还过得去。这种有手艺的经纪人家这些年吃香,结这一门亲是极好的。”
  定娘不说话,冷眼旁观。
  母亲道:“大嫂,怪你阿舅不会说话,不要往心里去。前几天你回家,你阿舅等在村口,等了一天,可见他对你也没意见。我们就是拿不定主意,所以请你来商量。”
  张驰不在家,定娘就代表着张驰。而现在家里,张驰的意见至关重要,一定要定娘答应才可以。所以三个大人等在这里,想听定娘的意见。
  见母亲这么说,定娘道:“若问我,我的意见是去问三郎,问他愿意不愿意。只要三郎答应了,那就一切都好。三郎看不上,别人说的再好也没用。”
  父亲好一会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道:“等三郎学堂回来,问三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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