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变的和不变的
次日，早上横店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倒也不大。
很快就停了。
这样的天气一般是古装剧组演员最爱的，因为怎么说呢，古装剧组经常是夏天拍冬天的戏，冬天拍夏天的戏，还多数是室外居多，室内也很少说给不着痕迹地装个空调...
要露馅就杯具了。
所以平时拍戏穿着厚厚的戏服，就是热热热。
但对于剧组部分人来说，今天最好还是晴朗点，至少开机的时候有点阳光——无他，《仙剑》剧组也有很多年纪大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比较信一些东西。
比如说开机的时候如果是艳阳高照，那就是开了个好头，否则就可能有波折。
再一看今天，已经差不多八点了。天空中白色泛着灰边的云层一眼望不到边，偶尔稀稀疏疏地露个缝出来，但估计也不足以支撑几分钟的日照。
所以最终大家还是决定，等到九点吧，还不行就直接开始了。
最后结果就是...
九点了，天空中依旧是没什么太阳的影子。
“不等了，开始吧。”李长京大手一挥。
一群人便散开，准备着开始今天的开机仪式。
毕竟都已经这个年代，信这些的年轻人少了，也不会觉得之后有什么意外就是没太阳这回事。相比起来，他们更在意主演的妆发等太久就麻烦了。
以及时间真的有限，不像电影，电视剧可是绝对是按天算进度的。
“好了好了，这边来！”
又有人招呼着，抬眼一看，是韩升等一众主演到场。虽然并没有什么全员到齐，但抬眼看出去，那也是来了不少，且这些人都不是随便选的那种。
话说《仙剑》这部戏的人物很多，但它却不像是现在某些古装剧，就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主要人物有比较明显的设定，其他人就是千篇一律的配角人物类型，没啥存在感。
《仙剑》里，蛮多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在。
所以之前也是认真试镜选上来的，并且因为主角都是新人，配角就要互补地选些很有经验的。以至于这会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姓的，现场也自然打成一片的社交，好不热闹。
主演韩升呢，不太爱搞这些事情。
一方面是他性子使然，在和人不太熟的时候，没那么爱聊放得开；另一方面也是地位使然，整个剧组的演员里，他是最有资格不去搞这些事情的。
毕竟哪怕是才签下来打算重点培养的苏青，那也就是个纯纯的新人。
和韩升比起来，不够看的。
他也就保持一个礼貌客气的范畴，等到李长京开始讲话，大家也就都安静下来。
第二次参加开机仪式，流程差不多。
“我宣布，《仙剑奇侠传》，开机！”
讲话鼓掌，上香合照，当然比《战狼2》多了一点的就是宣布开机后的媒体采访环节。好在这时候能来采访的媒体都是关系比较好的，戏也没开拍，问题倒是不多。
主要就是针对游戏和影视方面。
“听说《仙剑》这次影视化拍摄，和游戏剧情上有着不少的区别，所以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呢，剧组这次有信心成功吗？”
“这个，当然是有信心的，改编的事情我们也是做了慎重考虑过的。”
李长京笑呵呵地回答的比较保守。
因为《仙剑》游戏毕竟是经典。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韩升就有提建议，既然如此修改，那就最好不要去蹭太多游戏的热度，免得进一步挨骂。
这会么，也是一样。
他回答完之后，就递给那个记者眼神。
这位记者也是会意，点头坐下等待下一位开始提问。简单采访结束后，剧组开始慢慢清场，而演员这边则马不停蹄地开启了拍摄。
...
话说《仙剑》这次拍摄，基本上是大概按照剧情主线来走的，虽说不是那种严格按照顺序来的——那种自然不可能，电视剧就两三个月拍那么多镜头，没时间这么玩。
但至少不会上段拍开头，下段就拍中间和结尾的东西。为的就是照顾新人演员没经验，方便他们能够尽量带入人物在不同阶段的情绪，从而完成更好的表演。
而不是像《甄嬛传》那种，上来就拍甘露寺，那都是后面的剧情了，演员整体心境不一样…那年轻演员要实现这种心境自由切换，就太难了。
如果强行拍，上一场戏和下场戏完全不连着，就会更加让整部剧的质量变差。
《仙剑》好就好在不用这么搞，可这一切并不意味着...
就真的非常好拍了。
“光，在调整一下打光，现在拍出来两个人脸色太青了，不好看。”
片场，李长京指导着人开始忙活，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女演员还没到场，就又喊着：“苏青呢？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
然后就很快听见有个声音从远道近。
苏青从门外进来，她今天化的妆很淡，胜在年轻又好看，不用太多装饰的底子极好。做了个发包，绑着白色的发带，仙气十足的感觉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不好意思导演，刚才头发有点乱了，整理了一下来晚了。”
但苏青本人可没心思欣赏自己的造型，她心里还有点惴惴，因为李长京虽然和她接触时间不多，但也早就知道对方是个在工作上比较严格的导演。
所以守时这件事情是基本的。
“...没事，造型很重要。”
不过今天的李长京似乎有些不同，仔细看了苏青几眼，才道。
然后就放过她，示意她赶紧去准备。
这场戏，是韩升和苏青的单人戏。
也是前面的部分，不过前情提要就已经是李逍遥为救婶婶，到仙灵岛上寻药。和灵儿经历了一番事情后拿到了药，但此时传来姥姥叫灵儿的声音，两人便躲进了柜子里。
这场戏，就从一个模拟柜子的环境开拍。
“3，2，1，action！”
屋子里整个暗下来，中间摆这个木板当做柜子的板，面前摆个架子当做柜子的架，但也是为了打光来用的。
于是此刻，模拟的柜子里韩升和苏青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你干嘛看着我？”
韩升眼神发愣，有些犹疑地看着苏青。
被这么直勾勾地看着…
确实有些突兀。
李逍遥又才认识灵儿，不知道在此长大的灵儿，对于有些事情来说可以算是不谙世事。
“...”于是苏青就也不说话，只是继续直勾勾地看着他下巴的方向，然后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
点在了他的喉结上。
“你干嘛！”
韩升稍稍加大了声音，又紧张得吞了口口水。
镜头里，他的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这时候苏青则撤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上露出笑意：“好好玩。”然后又疑惑道：“灵儿怎么没有？”
好嘛，这下子可比光看着要更过分了。
“你...你知不知道，这叫挑逗！”
韩升脸色有些变化，露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故事背景设定也是偏古代，如果在古代，男女哪怕是被迫共处在一个小空间内，那也不会这么直接地互看，甚至上手。
确实是比较越界的行为了。
“它叫挑逗？”
但有时候总有例外嘛，灵儿就是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所以苏青现在满脸好奇地问。
看她这样，韩升更是满脸无语。
只能再次对着她强调道：“不是，我是说，你在挑逗我！”
结果事情，就又一次突破了他的想象。
“…”
因为灵儿不懂，所以她就又来了一次一样地动作，直接伸手就去又碰了李逍遥的喉结：“这就叫挑逗？那会怎样？”
“我...我会做坏事。”
三番两次的主动，李逍遥可不是白豆腐。韩升于是说完脸上露出一点点邪邪的表情，慢慢地整个人脸往前靠，把...
手凑了过去。
“…”李长京在监视器前看着，心里面有点可惜的情绪。
两人在这精心准备的拍摄环境下，拍出来的效果是很好很配的，有那种看着就很有cp感的意思。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还是坚持把原来剧本里的，李逍遥这会把脸伸过去亲灵儿脸颊，变成了李逍遥脸本来也打算伸过去了，但最后选择伸手摸一下灵儿的脸。
改变的程度有点大。
怎么说呢，虽然李逍遥是个小混混，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算意外。但…
那也就是以前的剧本敢这么拍。
现在要拍男女生刚碰面，哪怕是男生被女生无意识地做了亲密动作，那男生要是也敢亲过去——李长京都不敢想，到时候围脖上会被骂成什么样。
至少李逍遥这角色就绝对被骂翻。
而互联网时代，很多人如果前三集发现不如意的，很可能就没时间等着后面会有大反转。这也算是以前的剧本为什么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不受待见，再拍也要做调整的原因之一。
哪怕是古装背景呢？
人们对情感中各种东西的接受度，也是变的。
毕竟现在的古装剧吧，男主不是什么仙君，就是什么邪教余孽，各种高大上或者苦大仇深，动不动就要为了你毁灭这个门派…哦不，现在一个门派已经不够了，而是四海八荒，三界这种了。
总之，都是天下苍生，一副格局很大的样子。
占小便宜的小混混…
这种是不太受欢迎的：
稍稍不注意，就是惹人讨厌，不尊重女性，不怎么怎么的...
韩升能演出现在的效果，就已经不错了。
其他更过头的地方，前期那就稍稍保险点。
“...”
而镜头里，韩升倒是没表现啥遗憾的情绪。
新艺人的第一个主角，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不太被现在舆论环境接受的争议的话，那还是最好删掉。否则，围脖大法庭立刻开庭…
何况这角色本身也不止这些要注意。
他内心也觉得，上来就拍这种情绪很复杂的戏就已经很难：李逍遥是个小混混，但也是个初哥。
所以本身就已经蛮细节的，他需要揣摩很多。
力争达到原版的效果。
最后韩升先是手伸过去的时候微微颤抖，然后中途停了下，才赶紧伸过去轻轻捏了一把脸，又迅速地收回来：“怎么样？你怕不怕！”
这个动作又让李长京眼前一亮，他本来是设计，韩升摸一下脸就是。但这个动作对于李逍遥这个小混混来说，可能也不至于那么紧张，也不至于被称为坏事...
但捏一下，更冒犯点，又没超出现在大家的接受范围。
就把整体圆回来了一丢丢。
“这就叫坏事啊？”
苏青这边，虽然资历比韩升更浅，但人物简单。她也就脸上一阵疑惑后恍然，道：“我也会！”
便也脸往前面伸了伸，伸手捏了把韩升的脸。
然后也得意道：“怎么样？你怕不怕！”
镜头里，就只剩下韩升呆楞且不知所措的表情了。
“咔！还可以。”
第一场戏，李长京摸摸下巴，道：“表现还不错，不过细节地方还可以加强。”
“收拾准备一下，注意你们的眼神问题，我们再来一次！”
...
柜子里的这场戏，其实算是《仙剑》前期很重点的一场戏了，算是两人关系的一个重要节点。如今剧本有所更改，自然是要通过表演来进一步达到原有的状态。
所以李长京表面说着“好好好！拍得好！”
然后下一句就是“奖励自己再来一次！”
丫的，跟健身教练一样。
但好说歹说，也算是拍了七八条之后，喊过了：再不过，怕是脸上都可能捏出印子。
但也就是亏得李长京这么一点点调整细节，把两人之间的情绪和感觉拉到高点，才能给这场戏带来更好的观感：
老是有人说，某些剧男女演员没有感觉。
其中也有一种原因就是，没有拍到两人来感觉得时候，就已经宣布下一条了。总而言之，秉持这样的拍摄态度，自然速度不会很快。
所以哪怕一共设计只有三十四集，看起来时间很充裕，但实际上开机第一天身为绝对主角的韩升就已经拍到了晚上。
“第一天拍戏，就拍这么多...”
蒋希希是全天跟在韩升这边的，她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晚上9点多了。
韩升还在拍最后一场夜戏。
但是吧，十二点之前能拍完就不错了。
所以加起来，今天拍摄时间绝对是比预计的时间长很多，她心中有些不安：“如果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的强度拍摄，不太好吧...”
“还好，等戏的时间，其实也蛮长的。”
韩升坐在边上玩着手机，头也不台道：“而且我还可以玩手机，也算休息了。”
他第一部戏拍《江湖》的时候时间就很紧，第二部拍《战狼2》又遇见吴京这种对自己都狠的导演，以至于第三部戏《仙剑》，他已经习惯了。
或者说：“辛苦也确实辛苦，但是是值得的。”
“我知道，毕竟是你第一部戏，还上来就是s级，肯定要做更多的努力。”
蒋希希也自然明白，只是他还有些纠结道：“但要说起来这个，我看现在这部戏比游戏改的真的挺多的，比之前的剧本也有修改，就是因为现在和以前的口味不一样的问题。
比如你说的那场吻戏都删了，就是因为现在可能会反感。那我就担心，这样的话开头一两集会不会就少了亮点或者共鸣之类...”
本来现在就投资增大，回本压力不小，如果看点还不能拉满的话，那就更不好说了。
她担心着还要继续说点什么。
刚好此时，那边传来了导演的声音打断了她：
“韩升，该准备了！”
“哦好！”韩升起身，看了眼蒋希希，安慰道：“没关系，这部戏一两集要是就这么一两个点，那也不至于被评为s级了，放心还会有的。”
“你一会去监视器前的看着，会有的。”
说着，他慢慢过去，准备站位。
“辛苦辛苦，来最后一场啊，各部门准备！3，2，1，action！”
“啊！！！”
监视器里，韩升本来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跟踪者拜月教的人。
却不料此刻什么东西突然掉在他的面前，吓了他一跳，再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醉醺醺的家伙。
“我说了，我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挡我。”
没错了，掉下来的正是酒剑仙，而扮演这个角色的也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演员谢君昊。
四十多岁的年纪却长了一张比较年轻的脸，没那么沧桑，也并不稚嫩，表演经验又很多。所以他躺在地上说着话，也带着几分潇洒劲——不愧是当时李长京试镜到他就说，这角色就定下了。
韩升看着，也心道真合适啊，是帅的…
只可惜，这帅气持续不到半分钟。
因为韩升转头欲走，而谢君昊也立马在镜头看不见的地上，略带狼狈地匍匐爬了几下，再潇洒地从下到上出现在镜头内：
喝一口酒，吹一口气...
然后冲着惊讶四顾的韩升，继续用那种似醉非醉的口吻道：“听着，我一定要教你功夫。”
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但不料，韩升这时候却挤挤眼睛：“有人。”
“哪里？”
“身后！”
酒剑仙于是急转身过去，“奸计得逞”的李逍遥也得意笑着就转身离开。
“咔！”李长京喊了停，一群人又上来一番准备后：“action！”
“扑通！”又有什么东西掉在李逍遥面前，一看，居然又是那个酒醉的家伙。
“你我有缘，躲也躲不了。”
韩升不屑地一转身，谢君昊又掉在他面前，当然，也是用爬的，只是镜头没拍到...
这一段闹剧，最终结束于酒剑仙抓住李逍遥的手，笑着道：“不出三天，你肯定会后悔的。”
而李逍遥呢，对这个莫名其妙要教自己武功的人感到也是莫名其妙：
“如果后悔的话，我就叫你爷爷！”
酒剑仙边笑着转身过去，嘴里念叨着：
“走着瞧吧，走着瞧吧...”
于是，剧情终于拍到了今晚拍摄的最后一幕，也就是电视剧里大家看到的：
李逍遥刚没走两步，忽然背后一阵金光大盛。
转身，有个人影在光影中。
再晃眼，竟然是那醉呼呼的家伙，他脚不点地地从李逍遥面前飞掠而过，直奔远方。
竟然，竟然好像真的是仙人！
“！！！”
于是下一秒，某个刚才嘴硬，并且表情不屑一顾的家伙已经消失不见。
监视器镜头里，
只剩下韩升已经手舞足蹈地跑着跟了上去，嘴里叫得分外大声：“爷爷，我要跟你学武功！”
“我要跟你学武功！爷爷！”
“爷爷...”
然后监视器外，隐隐传来一阵憋气声：“噗…”
然后很快化为大笑：“哈哈哈哈哈！”
好吧，其实不只是蒋希希，此刻，就连李长京都已经忍不住笑意。她那心中的担心也忽然消散太多：好吧，十年里有些东西变了，可能需要修改。
但也有很多不变的东西，一定能作为亮点仍旧引起大众的共鸣，比如说人类的本质就是...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