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6:都是因为你

  车里的人,一看是他,赶紧踩住刹车,可还是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看着他被撞得弹起的身体,蒋文芮茫然的抬起头,目光追随着他,直到他摔到了地上……
  喉咙里堵得难受,她张开嘴巴,想要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阿曜!!!
  一声尖叫过后,杨希媛狼狈的从车子里出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跪在地上,扑到他身上:阿曜……你不要吓我……阿曜,你醒醒啊!!
  慕容曜仿佛睡着了,动也不动。
  医生!医生在哪?!杨希媛慌得不知所措,全身都在颤抖着。
  因为事故地点就在医院门口,担架很快便被抬来,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将慕容曜抬了上去,推进医院。
  自始至终,蒋文芮就像个局外人,警鸣由远至近,她才惊觉,脸上早已被泪痕遍布。
  不大一会,杨希媛被警察带了出去,她的情绪看上去十分不稳定,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可是,却在看到蒋文芮的那一霎,怒目圆睁,甩开两边的警察就扑了过去。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害人精!!
  脖子被她死死掐住,长长的指甲都抠进肉里,蒋文芮的脸色开始胀红,却没反抗。就像刚才看到车内的人是她,依然没有避开一样。
  她想,如果解脱就这么简单的话,那就好了。用这种方式离开,对她来说,是报应,也是理所应当。
  可出乎意料,这个世上最不应救她的人,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杨希媛说得对,她的确是害人精。
  警察上前,制止住杨希媛,将她塞进了警车里,直到离开,她尖利的声音仍在嘶吼着:他要是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而这时,得到消息的高阳匆匆赶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蒋文芮,他立即下车:蒋小姐!
  蒋文芮慢半拍的回头,见他和谭正下了车。
  谭正上前,长长的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便离开了。
  高阳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回,面对蒋文芮,正色道:我想,总裁若是醒过来,第一眼想要看到的会是蒋小姐。
  不期待会得到她的回答一样,他说完便匆匆走进去。
  站累了,蒋文芮慢慢蹲在路边,突然很想抽根烟,摸摸口袋,这才想起来,早上出院的时候,包里的香烟已经被慕容曜给没收了。他的理由是,怀孕的人,没资格再碰这些东西。
  她还记得,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阴沉的,带有一丝警告。
  她突然笑了,这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不喜欢的,厌恶的,他从来不知敷衍是什么。可是,他这么恨她,又为什么容许她在他身边这么久,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
  若是报复,那他真的很残忍,残忍得彻底。
  小芮?
  有人叫她,她缓缓抬头,张了张嘴:……妈。
  刘萍急走两步:妈还以为你已经出院了呢!还好,没扑个空。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呢?那个……他呢?
  她朝两边张望,却没看到慕容曜的影子。
  蒋文芮低下头,双肩是压抑着的颤抖:妈,我想回家了。
  呃,好,那你等会啊,我去叫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刘萍觉察到她异常低落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小芮,慕容曜呢?
  早上接到他的电话,说马上要给女儿办理出院手续,并且以通知的形式告诉她,蒋文芮现在由他照顾。刘萍听罢,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虽然担心,但是她竟萌生出一个小小的希望,希望藉由此番,化解他们之间的恨。
  她知道,她又自私了一回。
  接到电话后,刘萍有些坐立不安,还是决定要过来看一看。结果,就见蒋文芮独自一人在医院门口。
  蒋文芮充耳不闻,只是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刘萍低低叹口气,没再继续问。
  蒋文芮的脑袋乱成了一团,不是恨着她吗?干嘛还要做这种蠢事?三
  难道,这是慕容曜利用杨希媛演的一场戏?如果是,那他真是疯了!
  没错,是疯子!
  可疯了的,又岂是他一人?
  回去!
  蒋文芮骤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小芮……
  回去医院!蒋文芮大声说,目光中的急迫,刘萍从没有见过,她不问究竟,连忙让司机师傅又返回医院。
  车还没有停稳,蒋文芮就推开车门跑出去。
  小芮!注意身体!慢点!刘萍在后面付了车费,然后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来到急救室外,谭正和高阳正坐在走廊上,焦急的等待着。
  他怎么样?蒋文芮跑上前,急问。
  高阳抬头看看她:摇了摇头,医生进去很久了。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蒋文芮行尸走肉一般,走过去,坐在了高阳旁边,哪怕再纠心,也只能不安的等待着。
  谭正从怀里摸出烟袋锅,将烟丝蓄在里面,却没有点燃,而是就这样咬在唇间。
  良久,他说:你也别怪这孩子,他和他妈妈感情很好。
  蒋文芮一愣,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谭正。
  高阳适时起身离开:我去问问医生。
  谭正又这样干吸了几口,说:当年,晓晴和他丈夫的关系一直不好。那个男人喝醉了酒,就知道打自己的儿子出气。晓晴实在忍无可忍了,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带走儿子。后来,她自己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创业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这小子一直都记得母亲为自己做过的牺牲,也很上进,晓晴一直都以他为傲。
  顿了顿,他又说:可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呢?晓晴爱上你爸爸的时候,我曾劝过她,不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但她孤苦太久了,只想着抓住一个伴,至于会不会伤到其它人,她就无所谓了。就因为这样,她是害了别人,最终也害了自己啊!
  谭正抬头,看向蒋文芮:你为了自己的家庭,虽然方法太极端,但至少你保护了你爱的人。可是他呢?不管他做什么,他妈妈都回不来了,他越是伤害你,就越会空虚。说到底,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蒋文芮默默的听着,心仿佛已经痛得麻痹了,早已没了感觉。
  这时,医生走出来:病人醒了。
  谭正松了一口气,同时摇头失笑:看来,我真得从祖宅里搬出来了。
  这时,蒋文芮才发现,她捏紧的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了。她突然起身,快步走了进去。
  不管他第一眼想看到谁,她只知道,她迫切的想要见到他!亲眼确认他的完好无损!
  高阳赶了过来,忙问:医生,他情况如何?
  是这样的,你们家属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被她甩在了身后,推开门走进去,他正躺在床上,手腕包扎着,左腿打了石膏,模样十分安静。
  她深呼吸,走过去,想要微笑,却怎样都笑不出,干涩的开口:不过才半天,就换作你进来了,我们这样……算是扯平了吗?
  慕容曜扯动下嘴角,朝着她的方向转过了头,你想扯平?哪那么容易?
  听到他的话,蒋文芮竟好想哭。
  就算扯不平,一辈子都扯不平好了,只要他能安然无恙,她都无所谓。
  一阵沉默,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她想要说几句安慰他的话,但她知道,他不需要。
  尤其是她的。
  就这样,彼此静视,相对无言。
  门又推开了,高阳神情异样的走进来,身后的谭正也是拢紧了眉头,来到床边,弯下腰,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左右端详一番,然后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容曜倏尔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行了,别晃了。
  谭正一惊:咦,你能看见?那医生为什么会说……
  高阳扯扯他,轻轻摇了摇头,谭正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巴,看上去,十分失望。
  闻言,蒋文芮的心倏尔提了起来,盯着床上的人,声音绷得紧紧的:医生说什么?
  慕容曜垂下眼眸,看上去依旧淡漠得很,宠辱不惊:没什么,只不过,失明而已。
  失明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样的轻描淡写。可蒋文芮却听到了自己心裂开的声音,不敢相信的直摇头:不会的!你怎么会失明呢?不会的!
  见她如此,高阳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慢慢将医生的话转述:脑部有瘀血使得血液循环发生障碍,视神经和视网膜缺氧缺血,视功能严重的被损坏,所以……他抿紧薄唇,看一眼慕容曜,斟酌用词:只是暂时性的失明。
  慕容曜好像累了,闭上眼睛: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知道他心里难受,谭正起身,叹息一声:小子,你好好歇着,我明天再来。
  慕容曜嗯了一声,高阳,送我师傅回去。
  好。
  高阳在经过蒋文芮身边时,用眼神示意将总裁交给她了。
  室内又静下来,他好像真的累了,闭着眼睛的样子,安然得很。
  倏地,蒋文芮坚定出声:把我的眼睛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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