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教授,吃药啦 第123节

  左霄启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以后,将手机递到了我的手上,然后他从我的手里抽过纸,仔细地看了起来,他深潭般的眸子看不出一丝表情。
  过了一会,我把手机递给左霄启,昂头迎上我妈的目光,“妈,律师说了,我们这样的协议没有法律效力,作为女儿,以后我还是有赡养义务的。”
  我妈脸色变了变,“那要怎么办才能有法律效力?”
  为了二百万,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我摆脱母女关系。
  我吸了一口气,淡然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字字清晰地说道,“我们需要到法院签一份协议,我一次性支付200万,从此我们脱离关系,我不再有赡养义务。”
  “好,就这么办!”我妈爽快地答应。
  “不准!”一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爸爸终于怒吼出声,他蹭的一下站起来,颤抖的手指指着我妈,“我不要和我女儿脱离关系,我也不要二百万,小瑷刚结婚,还怀孕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爸爸说到最后,浑身哆嗦,“离婚,我要和你离婚,你和小贝过去吧,我跟我女儿过。”
  “结婚怎么了,怀孕又怎么了,正因为她怀孕了,她才更应该体谅我这当妈的辛苦,如今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不想要我这个妈了,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我妈也不是软弱的主。
  我上前拉了拉爸爸的胳膊,声音平静,“爸爸,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爸爸,我不会不管你的,一纸协议可以斩断法律上的关系,却断不了我和你的感情。”
  爸爸老泪纵横,“我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女儿啊,你收留爸爸吧,爸爸去跟你过,爸爸有工资,不用你养着。”
  “走走走,都走。”老妈大手一挥,“给我二百万,全部滚蛋!”
  阮贝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冷眼瞟向他,却一个字也不想说。
  左霄启拉着我的手,抚着我的小腹,无声地安慰我。
  “妈。”他坐直身体,声音温和,“我和小瑷才结婚,她怀孕两个多月了,她现在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不想让她有一点不开心,钱不是问题,我给你。”
  “那我们就去法院吧,一手协议,一手交钱。”我妈直接了当地说。
  我起身,“走吧。”
  爸爸清了清嗓子,“要去你去,我不和我女儿脱离关系,我也不要钱。”老爸在沙发上坐定,“签完协议回来,我们就去办离婚,家里一切都给你,我净身出户。”
  “好。”我妈不假思索的应道。
  我看着老爸灰败的面色,好不心疼,刚想劝解两句,我妈拉着我的胳膊,“走吧。”
  她都这么迫不及待了,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当法院工作人员听说我们要签这样的协议,不由睁大眼睛,许是见多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
  协议拟好,我和我妈各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下,我将200万转到了我妈的账户。
  自此,她不再是我妈,我不再是她女儿。
  200万,买断了她的生养之恩,买断了我的赡养义务,买断了本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母女亲情。
  从此,我和生养我的母亲,再无任何关系。
  从法院出来,刺目的阳光灼痛着我的眼睛,左霄启紧紧搂着我,在我耳边低语,“你没事吧。”
  我嘴角浅勾起一抹最淡然的笑意,“我很好。”
  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我爸抹了一下眼睛,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眼角的皱纹顷刻间深了几许,“爸爸。”我心疼道。
  爸爸灰暗无光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晶莹,“你和小左先回去吧,不要担心爸爸,好好过日子,养好身体,爸爸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蹲在爸爸面前,“要不你去和我住一段日子吧。”
  左霄启也说:“爸爸,反正家里也够大,你就去住着,小瑷也能开心一些。”
  爸爸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你们刚结婚,我不去打扰你们,你们先回去。”他看着左霄启,“好好照顾小瑷。”
  “我会的。”左霄启恭敬道。
  从家里出来,我的心里似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任我如何努力都移不开,那颗石头在我的心里使劲地往下坠着,我本以为签了那样的一份协议,斩断了关系,我会轻松一些,却原来我的心更沉了。
  左霄启搂着我的肩膀,“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不语,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借着他的力道往前挪动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
  到了车上,我靠坐在椅背,蔫蔫地闭着眼睛,思绪繁芜。
  回到家,左霄启把我抱下车,抱到卧室的床上,他躺在我身侧,将我搂在怀里,像哄孩子般一下下拍着我的后背。我没有睡着,也不犯困,只是不想睁开眼睛,我就这样任他抱着,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许是孕初期嗜睡的关系,后来我的意识渐渐沉重起来,直到我迷迷糊糊睡去。
  ……
  我和左霄启各自奔向了自己的工作,他提议我在家休息,我却着实惦记着我的店,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一点点地孕育它,一点点地看着它成长,因为婚礼的关系,我已经抛下我的店好几天了,婚礼的各项事宜结束,我就迫不及待的奔向了我的店。
  左霄启自然不必说,他为了婚礼抛下的工作更多。
  他依然坚持每日接送我上下班,偶尔实在不能接我下班,他也会派他的司机来接我,总之他不会让我自己开车。
  现在每日中午给我送饭的是左立强请的专业保姆----沈阿姨。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左霄启带我去医院做了b超,看着屏幕上似是而非的“人”,我和左霄启都激动不已。
  初秋的凉意席卷了这座城市,孕三个多月的我也穿上了孕妇装。
  其实我很不喜欢穿孕妇装,无奈,每天穿衣服时,看着粗了一圈的腰,紧绷的裤子,我无奈地发着牢骚,“我胖死了。”
  每到这时,左霄启总会温柔的把我搂在怀里,“我老婆这是在为了我们家的幸福牺牲自己,等你生了孩子,我们立马去办减肥卡,美容卡,产后恢复什么的,该做的我们做个遍。”
  我抬头,嘻嘻笑着,“那得多少钱?”
  左霄启宠溺地刮上我的鼻尖,“谈钱多俗,我老婆身上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我总是无力招架他的甜言蜜语,一边嫌弃自己的身材,一边享受着他赋予的柔情。
  一个陪左霄启去左立强家吃饭的周日。
  天气有些凉,我穿了一件厚实些的风衣,系上扣子,不到四个月的身孕倒也看不出来明显的肚子,我本来就很瘦,踩着平底鞋的步子也轻盈,我们手拉手进去的时候,沙发上的轻舟凉凉地看我一眼,似笑非笑,“怀孕几个月了,身材好就是好,一点都不显怀。”
  一股酸气在整栋别墅里荡漾开来。
  左立强剑眉微澟,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左霄启面无表情地坐下,我紧挨着左霄启坐下,犹豫了一下,我也置之不理,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去吧。
  和左立强打过招呼后,我便坐着不言语了。
  讨了个没趣的轻舟不甘心的脸上堆满了假笑朝着我走来,“我看看小瑷的肚子多大了?”
  我能让她碰我的肚子,那我就是特大号的傻叉。
  “姐姐。”我皮笑肉不笑,“你也怀过孕,三四个月的肚子多大,你也知道吧。”
  轻舟已经坐在我身边,我的手护着我的肚子,才不会让她看。
  轻舟笑着,“但是我看你不像怀孕的,身子还这么轻,小瑷,怀孕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什么意思,质疑我假孕骗钱吗?
  左霄启面露不悦,左立强皱眉道,“小瑷用得着你操心吗?”
  轻舟脸色悻悻地,“我这不是……”
  “滚!”左立强不动声色吐出一个字,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砸在了地面上,清脆,坚定!
  轻舟脸色白了白,扭着妖娆的身姿朝着楼上走去,不一会又拿着一个手包下来,“你们坐,我有事出去下。”
  一个情妇而已,天天在这里充女主人,我心里冷笑,她连我们的婚礼都没有资格参加,不只是他,左池也没有资格参加,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优越感认为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扫了一圈,不见左池的影子,想必已经出去了吧。
  轻舟走后,左立强看向我,眼神柔和了很多,“保姆用着还顺手吗?”
  ……
  自准备婚礼和怀孕以来,每次来这里,左立强总会和我聊几句,都是些生活的琐事,其中大部分都是对我的关心,我愈发觉得,他是爱左霄启的,只是不同于对左池的溺爱。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妈妈在和我签署断绝关系的协议后,真的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倒是经常和爸爸电话、微信,他没有和我妈离婚,我妈死活不离。
  “你不离婚,还能有人天天做饭伺候你呢。”我笑着安慰我爸。
  爸爸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我想我闺女了,怎么办?”
  “那你来看我啊。”
  周六。
  爸爸出现在我的店里,我带着他在一楼和二楼都转了一圈,给他讲着我的货,我的经营方式,爸爸听的呵呵直乐,嘴里不住地夸着我,“我女儿真能干。”
  在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儿女永远都是最好的。
  我挑眉笑着,“那是因为我有个好爸爸呀,不然世界上哪有我的存在。”
  老爸看着左霄启眉开眼笑,“这里面都是小左的功劳吧。”
  我和左霄启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个店的确是左霄启的功劳,只不过此功劳非彼功劳。
  左霄启嘴角的弧度漾开,“爸爸过奖了,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小瑷什么都不让我插手,她自己做的很好,不用亲自去进货,每次到的货还都是符合她心意的好货,她才是高手。”
  被人夸奖能不开心吗,我抿了一下唇瓣,笑的腼腆,乖乖接受了左霄启的赞美。
  午后,茶楼。
  左霄启陪爸爸喝着茶,聊着天,我坐在旁边吃着零食,和爸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妈”这个字眼,如今是我心里的痛,我想问,却终究没有勇气问出来。
  倒是爸爸开口了,“家里都挺好的,你们好好过日子,不用惦记别的。”
  我淡笑不语。
  下午四点,爸爸想要回去,我和左霄启再三挽留之下,爸爸还在坚持,“我还是回去吧,以后再来,日子长着呢,看到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左霄启开车送爸爸回去,我也同行,一路上,看着熟悉的景色,想着最后一次离开时的情景,虽然只隔了两三个月,却似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的确,现在没有人再来问我要大笔钱财,也没有人蛮不讲理的打扰我的生活,可是心里的某处,却空荡荡的。
  到了楼下,爸爸打开车门下车,目送爸爸微微佝偻的背影走进单元门,我抬手抚了一下眼角,左霄启准备倒车离开,我喊住他,“等会吧。”
  左霄启抓过我的手,他手掌的温度带给我淡淡的心安。
  逼仄的空间笼罩着一种意味不明的伤感因子,到了家门口却不得而入的感觉,恐怕有些人一生都没有机会体验,我就这样靠坐在椅背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单元门口,爸爸的身影早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
  许久,我嗓音淡淡地,“老公,我们走吧。”
  左霄启这才发动引擎,我潜意识里想再看一眼,一个穿着中长款风衣的男人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他的身边挽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好一副青春活力的画面。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阮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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