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宠花暖且香 第24节

  “-----这里。”言景行抬手,敲敲发冠。
  暖香这才注意道他的发带被树枝挂住了。言景行戴了常用那只冰玉梅花双翅小银冠,压住了漆黑如墨一匹头发,两根银色的长长的发带从冠座下扯出来,垂在背心------原本是很潇洒很飘逸的----现在特么就尴尬了。
  暖香忍着笑走过来,“我帮你。”
  言景行不说话,选择默认。暖香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小心翼翼的把被风吹缠到树枝上的缎带取下来。软软的,滑滑的,她摩挲两下又看到了言景行的耳朵。好像更红了点!薄薄的上耳尖,好像被胭脂蹭到了一样。
  哪怕他的表情再怎么从容淡定若无其事,这红红的耳朵尖还是出卖了他。好想摸!暖香偷偷打量他一眼,舔了舔唇,伸手捏上去-----
  言景行惯常捏别人耳朵,万料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吃了一惊,立即回身捉住暖香的手,“你做什么?”
  暖香才刚碰了一下就被抓到,心中不无遗憾。那胭红的耳尖,软软的,滑滑的,也跟缎子似的,不过是熏笼上温过的那种。
  “那个,刚刚有个小虫,被我打掉了。”重生一世暖香似乎变坏了,现在撒谎都不带大舌头的。
  言景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丢开她的手,把两根发带拢到胸前,蹙眉道:“谢谢你啦。”很是有点别扭。
  “不谢。”他道谢道得太严肃,暖香也回答的很认真。接下来的气氛多少有点诡异,言景行不说话,暖香还在“原来我家相公这么青涩”的认知中自嗨,无法自拔。她越来越期待以后与言景行的相处了,总觉得还能挖掘出好多东西。走着走着,噗嗤笑出来。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不许笑!”
  “好好,不笑。”暖香应承,话音刚落“噗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情不自禁。”
  “-----”
  “对不起,我总是忍不住想到寓言故事里,那只鹿角被藤蔓挂住的漂亮小鹿。”
  ------我才不是漂亮小鹿。你才是!你个没有角的小母鹿!
  言景行默默走在后面,无语的看着前面这个小女孩,走着走着就抽风一样,抖着肩膀笑出来。
  有那么好笑吗?言景行很想捏着她耳朵反问。他大约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了。各种意义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佳期结束了,重花奋发了三天,发现胸部被掏空-----
  第50章 9.15丨丨丨
  暖香同样也忘不了这一天。各种意义上。原本齐府一家都歇在前山客房,但两人似乎都游性颇浓。言景行带着暖香爬上九十九级条石台阶,去看那碧波寒潭,丹山暖阳,追寻着山脊上凸显的白鹿瓦当,一直往文圣庙去。
  读万卷书,再走万里路,才有意思,不然就是个差旅。暖香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看到那波光荡漾的深潭,暖香未免又想到瓦渡县那个不算干净的池塘。随即笑道:“那潭水如此清凉透彻,倒像里头住着个镜妖。”
  “镜妖?”
  “对呀,据说这种妖精本体是一面镜子,手里也握着一面镜子,对人一照,可以收走人的魂魄。”暖香煞有其事:“我听祖母讲故事,祖母说以前村里晚归的农人,擦黑的时候看到树林里有闪光,一时好奇,觉得遇到了什么宝贝,走过去看却是一个美貌女子,如花似玉,手捧银镜。她拿着镜子冲他一晃,他就倒下了,床上躺了个半月,人事不知,让高僧诵经招魂儿才活过来。”
  天色不知何时有点泛阴,大约渐渐走的高了,风吹在身上也是微凉。言景行把宽大的衣袖微微收拢,略带点好奇打量暖香:这个小姑娘娇娇嫩嫩,肚子里倒装着不少凶残掌故。暖香举目望向文圣庙那青灰色的屋檐,“难道这庙宇不是来镇压镜妖的?”
  “鹿者,禄也。”言景行指给她看瓦当和雕栏上的花纹,“田鹿是为天禄,得天禄,释褐衣。原本是这些士子祈愿罢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言景行难得与孔老夫子达成一致。宁远侯府军功立身,直到父亲这一代,都还在见识尸山血海,妖魔邪祟他向来是不信的。
  暖香当即笑了:“你不用解释的这么认真。”言景行微有诧异,暖香笑的更欢,倒像是一块石子丢进了水潭,一圈圈波纹荡的停不下来。“你这人真无趣呀。”暖香佯嗔。“你要有点想象力,才活的开心。”
  “快些。”言景行假装没听到,伸手推她后背:“要下雨了。还走的动吗?”
  “当然,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是村姑呀”暖香毫不在意的拿自己的身份玩笑。她也察觉到了水汽,埋头不说话,努力往文圣庙里赶去。提起月白云浪的裙摆,那石榴红的衬裤和同样石榴红的绣鞋实在太过娇艳。言景行不得不再次把视线抬高,结果又看到那桃花领子后头一段白腻腻的肌肤。
  ------视线没地方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手足无措?言景行微微发窘,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失度,明明进宫见驾都不会这样。而且当初送她回来,都还是好好的。上次见面也是好端端的,现在算一算不过小一年,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了?暖香埋头赶路,并不知道言景行的想法,因为走的急大衫不方便,她就脱了下来,拎在臂弯上。
  走一走,伸展腰杆喘口气。她忽然直腰停顿,紧跟着的言景行差点撞到。
  这微微一比,身在局中的言景行终于发现了问题,她竟然长了这么高呀?明明去年还是能圈在怀里的,如今她竟然像拔节的竹子,猛地蹿了一窜。宽大的外衫去掉,便可以看到那束在梅花结子宫绦绑束下的,纤细的腰条,藕荷色玉兰花月牙袄领下,那曼妙隆起一点的玲珑弧度。赫然是少女的身段了-----女娃娃的影子仿佛还在昨天欢笑,但豆蔻梢头的少女已在今日宛然长成。女孩子发育起来,简直可怕!好比那一夜之间,爬丝牵藤,顶出一骨朵大苞的蔷薇花。
  言景行不由得把袖子的花球捂的更紧了一点。宽大的袖袍让他不由得想到从去年到今年,他的衣服尺码好像没怎么变?嗯,从鞋子到腰围都还是原样。好像只有头发长长了些。心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
  暖香正好端端的走着,言景行忽然大步一迈又走到了她前面。
  “怎么了?”暖香诧异。这路窄,一边是山涧,所以她还是走前面,万一失脚,言景行就可以一把拉住。暖香向来受用他的体贴,不过为什么改主意了?
  “把手给我。”言景行开口,语气诡异的带点不淡定。
  “哦。”暖香乖乖的把手交出去,内心一片茫然。原本比他高的人,因为站在高一级台阶上,比她更高了。走着走着问题出现了,那玉色勾云卷浪缎袍里,被缂丝玉带裹束的紧窄腰段就在自己眼下晃啊晃-----暖香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心跳突突加快。
  幸而天公作美,淅沥沥一阵风过,细而密的雨丝就落了下来,冰凉凉洒人一脸,对滚烫的面皮有很好的降温效果。暖香要把外套重新穿上,言景行却制止了她,把自己同样拎着的衫子给她披上:“你的留着等会儿换掉。这雨只怕要落一阵儿了。”
  暖香眼前一晃,那本就宽大的袍子兜头罩了下来,裹夹着松香味儿,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不露出来。言景行拉着她就往庙里跑,暖香一手扯住衣服,疾步跟上,宽大的袍裾在身后飞舞。朦胧山雨中好像要飞起来。
  这样的奔跑让人心跳加速,哪怕狼狈,也能让人产生类似兴奋的错觉。“我喜欢这样。”
  暖香开口说话,一张嘴落了一舌头的雨,“我好想大声的喊叫。我觉得自己腔子里藏了一只鸟儿要飞出来。”
  “那你就飞吧。”
  “景哥哥跟我一起吗?”
  言景行不说话,只管拉着她快走。略微逡巡四周,暗怨自己考虑不周,刚刚在山下应该摘两片硕大的桐树叶子。这里地势高了,树木也只长小叶。
  幸而距离并不远,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瞧见圣人庙那朱红的山门,两人埋着头,冲了进去。头顶有屋檐遮风挡雨,两人齐齐松一口气。暖香咯咯笑,整个人被袍衫裹上,只露出娇嫩嫩一张脸。因为奔跑和兴奋带着桃花般的粉艳,又被雨水溅到,晶亮亮挂着珠儿,愈发觉得玉雪鲜活。言景行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纤长的指头轻轻一点,弹掉她眼睛下一颗水滴,动作轻柔的像拭去眼泪。
  这一下颇为突然,他自己都怔住。
  第51章 9.15丨丨丨
  发丝漆黑如墨,已然半湿,塌在头上会伤寒。暖香理所当然的自作主张,去冠,散发,一点点理顺,放好。随即发现因为把罗衫给了自己,他的缎袍也打湿了,背心那里已经洇透,再不烤干,会浸湿气。瞧他不动,暖香又催:“快脱了。”
  言景行果断摇头:“不要。”
  “可是你刚刚都哆嗦了啊。”
  “我没有,那是错觉。”言景行立即否认。抬头看她,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关切,眼神依旧清明,完全不像被妖怪俯身的样子。忍不住又回头看苍髯丘首正气凛然的圣人相。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圣人面前衣冠不整是不敬。免冠已是不礼,岂能去服?”
  暖香回头看看,露齿一笑,眸光狡黠,她跑到神像面前先磕几个头,请君赎罪,紧接着攀上条案,用手帕小心翼翼的遮住了木刻彩绘的眼睛。“非礼勿视!”翻身跃下,又回头对言景行笑:“现在你可以脱了。”
  ------大胆妖孽!言景行顿觉内心憔悴,勾勾手让她过来。暖香不明所以,伸手过去,被言景行一把握住,紧接着他腕上的一串精刻鹿虎貅桃木辟邪手串就滑到暖香腕子上。“有什么感觉吗?”
  “有。你手比我还凉。”
  言景行立即松开。被妖物附身不会这样的,又暖,又软。
  暖香把眼睛捂起来:“我不偷看,你脱吧。”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不好意思。自己理所当然把对方划入所有物的范畴,但对方却还得跟上辈子一样,循序渐进。
  到了这一步,再拒绝就是忸怩了。他自己都受不了。言景行终于道:“你不用捂着。没什么不能看的。”
  暖香立即把手放下,双眼晶亮。
  -------但你也不要这样盯着我啊。言景行有点无语。对方已经长大了。这个忽然觉醒的认识,让他有点不晓得该怎么把握跟对方的距离。要是亲妹妹他会怎么做呢?再亲昵都没关系啊。但虽然灵魂是,身体毕竟不是。若是没人知道便罢了,万一有点风言风语,可是对她名声不大好。
  言景行慢慢把衣带解开,烟青色滚银灵芝缎袍缓缓褪去,露出雪白中衣。他多少有点局促,装作不经意的把领口掩起来。暖香反倒落落大方,她把火盆拨旺,笑道:“快离近些。着凉了要生病的。”
  袍袖,下摆,背部湿的最厉害。暖香瞧他要自己动手,忙拦住:“还是让我来吧。景哥哥没做过这些琐事,若是烤了洞,这儿可没东西补。”
  言景行果然交给她。暖香捧着柔软华贵的衣料小心靠近火盆,来回变换位置,一点点烘干。小姑娘专注起来,更显可爱。蜜桃般的脸上稚气并未脱净,但眉角眼梢已有少女特有的灵动。被火光映照着,温顺而又乖巧。言景行不经意想到古人句:“窗外卧听潇潇雨,谁复挑灯夜补衣。”这大约就是寻常家庭的温暖?
  自己的妻子定然是金尊玉贵婢奴成群,针织之事哪里用的着自己动手?言景行平白觉得遗憾。他总觉为时尚早,并未考虑过终身之事,父亲三番两次暗示自己收房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抗拒,但此时心里却无端端晃出个影子来。
  活泼娇憨,又勇敢体贴。这般女孩儿定然可为贤妻。她的叔叔婶娘都不喜她,奶奶又不大走动。将来若要说嫁,万一被亏待怎么办呢?他定然不容许这个妹妹受委屈的,可偏偏又管不到齐家事。
  哎,她为何偏偏姓齐?不然索性养在自己家里多省事。
  嘭!火盆中柴火哔啵炸响。言景行豁然回神,收拢了纷乱的思绪。
  暖香正预备问他冷不冷,却不料一抬眼就看到言景行侧首擦发。背后的头发收束过来,又黑又长,女孩也要羡慕。他正用莲青色绣枯荷的帕子一点点拭干。暖香不晓得别的男人怎么擦头发,只觉得这动作由他做来,十分可观。仰望的视角,愈发显得人腿长,满视野都是。交颈中衣宽大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面白皙的肌肤,因为抬肩前倾的动作,两道玉色锁骨分外抢眼,凹进去的俩窝足以盛放一口甜酒。
  ------还没喝,就先醉了。好美。暖香心里感慨,他人的外表都是皮囊,这人的外表却是凶器,简直要人挫骨扬灰。
  这一声爆响倒让暖香也回了神。急忙撩起衣服。暗自松了口气。差点被诱惑。若是这会儿烤了个洞出来,那可就太丢人了。我要不要假装怕冷,让他抱我呢?哎,他大约会把衣服给我披着。谁让人家是个君子。暖香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锦缎的布料透气性好,挺容易干,湿透的地方也不算多。暖香把衣服递过去:“景哥哥快穿上吧。”
  言景行把温热的衣服接过来,看着对方满是渴望夸奖的脸,笑道:“你真厉害!”
  暖香果然满足的眯起眼,笑嘻嘻的道:“寻常事。”
  “你经常给别人烤衣服?”
  “嗯,我奶奶年纪大,冬天怕冷,她的里衣都是我放在熏笼上烤了才穿的。”
  “好孩子。”言景行伸手又要摸摸她的头,动作却不由得一顿。
  孩子长大了,就要带上性别来看了。言景行忽然有点遗憾,你这么着急长大做什么?
  尽管当今大周朝对女性并不压抑和苛刻,但终究不是美事。她或许长在乡下,无人指点,所以不觉有异,但自己倒像是趁她无知,占她便宜。言景行内心轻叹,若是有第三个人便好了,省了孤男寡女多少尴尬。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言景行手刚束好衣带,呼啦一声山门被推开,一个青竹布衫的青年裹夹满身风雨冲了进来,头戴方巾书生打扮,仪表文秀。暖香呀了一声,只觉得此人有点眼熟。
  言景行已站起身来,微微挑眉,以同窗礼见之:“方兄。”这人团团抱拳,回礼,皮笑肉不笑道:“好巧。”回头看到暖香躬身又是一礼:“姑娘,小生前来避雨,唐突了。”这回笑容就真诚多了。
  暖香乖乖见礼。她已经想起来了,这是当日在河边给她抛花球的那一个。而且他的花球还被言景行一箭破了。万家宝现在看到言景行就牙疼,腮帮子都扭曲了。
  “你射偏了偏到哪里不好,就偏毁了我的花球?你知道我用了多大勇气才把花球扔出去吗?”事后万某人万分恼火的去要说法。
  言景行看了半天才想起这个人是哪个。随即道:“勇气没看出来,力气倒是看出来”。手无三分劲儿,花球都扔不远,还要女孩子跑着接。他没有说出来,但他用表情把嫌弃表现的委婉含蓄。
  万某人涨红了脸:“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文弱书生,力不缚鸡吗?”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要不你去试试?”言景行指指芭蕉上那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那是书院报晓的晨鸡。
  老实孩子气的跳脚:“口上无德非君子!你除了脸能看,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夸耀?”
  言景行淡淡的瞟他一眼:“所以,你需要我给你列一个名为“言景行十大优点”的清单,帮你完善这部分的知识?”
  “-----”万家宝觉得那些人一定是眼瞎了才会觉得这个人是谦谦君子。“谁要夸你了!我告诉你,小爷我可是很有魅力的,表妹小翠儿一直都暗恋我!”
  言景行上下打量他:“呀,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表妹儿这叫慧眼识断金镶玉!”
  “令表妹是玩赌石的?风险有点大。”
  万某人吐血三升,顿时气结。明明自己是来算账的,却不知道对方哪根筋没搭对,又变成了毒舌精。
  如今冤家相见分外眼红。万家宝很是刻意的不甩言景行。反而对着暖香很憨厚的笑:“今日在君子院见到,姑娘迷路,言世子送姑娘回家,这为何又到了文圣庙?”
  暖香便道:“因为我的家人,就是婶娘,要到这里烧香,祈祷二哥哥得保佑,登龙门光门楣。所以便请景哥哥送我过来这里。不料到了没见到,她们已经回去了。又遇到山雨,所以暂且避一避。万公子又是何故到此?”
  万家宝见暖香主动询问,显然十分开心,笑道:“我原本是贪恋山景,独恋落花因坐久,缓寻芳草得归迟,却不料天公不作美,风吹衣袖山雨来。”不知道他说话风格如此,还是特意在女孩儿面前表现,喜欢拽文,活像戏文里的酸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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