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节

  待听说盛惟娆已经撤出长安城,如今处境安全,他长松口气,连声谢了盛惟乔,方问起盛惟乔这两年的经过。
  盛惟乔正要说话,忽听那边盛兰斯大喇喇的问冯氏:“大嫂,我方才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个劲装打扮的女子出去,看年纪跟打扮不像府里的丫鬟,却也不像是千金大小姐,是谁啊?客人还是?”
  冯氏皱眉道:“八成是跟乖囡回来的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盛兰斯闻言,转头看了眼侄女,“嘿嘿”笑了几下,道:“自从白氏去后,我房里也空了好几年了,之前娘一直说让我再找个续弦来着……”
  话没说完,冯氏就怫然不悦道:“娘要你找续弦,你自己找去就是!只要人家心甘情愿将女儿许给你,我这个做嫂子的,自也有礼金奉上!只是你在郡中找知根知底的人也还罢了,怎么可以打乖囡身边人的主意?!且不说这些人都是密贞专门派给乖囡使唤的,可不是为了给你侍奉枕席的;就说做叔叔的娶了侄女的身边人,这话传出去好听么?!”
  盛兰斯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在郡中玩惯了各色女子,却从来没见过吴大当家一干女卫的英姿飒爽,不免有些心痒痒的,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此刻被嫂子一顿训斥,到底有些畏惧,讪讪说道:“嫂子,我开玩笑呢……乔儿的人,我怎么敢打主意?只是觉得那女子很是与众不同罢了!”
  盛惟乔强笑道:“她们都是西疆人,跟咱们南风郡的人氏自然不同。”
  冯氏很不耐烦盛兰斯这小叔子,直接端茶送客,连盛惟行一块儿打发了。
  等二房父子离开后,盛惟乔叹道:“二叔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打吴大当家她们的主意也还罢了,他在女色上自来就是没个清醒的时候!只是大哥跟三妹妹失陷于长安,五弟都牵肠挂肚的,方才要问清楚了才有心思同我寒暄,二叔竟然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一声……那可是他的嫡长子跟嫡长女!”
  “他有什么糊涂的?”冯氏冷笑了一声,说道,“他啊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之前你祖母在,说着骂着提点着,叫他多少还装点样子。自从分家之后,你祖母没法子见天的给他支招,他呢又离了你祖父还有你爹的管束,这不渐渐露了真面目?”
  虽然对盛兰斯很是不屑,但提到盛惟德跟盛惟娆,冯氏多少有些怜惜,叹道,“德儿跟福昌……也幸好你祖父祖母还在,而我跟你爹也压得住你这二叔!不然,这俩孩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处境?”
  “说到大哥。”盛惟乔想起一事,“我在西疆的时候,听说他跟洛家女孩儿定了亲,原本打算今年迎娶的。这会儿肯定是没法子按期履行婚约了,却不知道可曾跟洛家那边商议?”
  冯氏道:“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在得知长安出事后,就立刻派管事去的江南!”
  至于结果,“你二叔对德儿根本不上心,我们问他意见,他也说不上来!遂就我跟你爹商量了一下,觉得洛家是江南大族,论底蕴更在咱们盛家之上!若非为了密贞的缘故,德儿一准聘不到这样人家的嫡女的。如今出了岔子,总不能冷了人家的心……到底洛郡守早先对密贞、对咱们家都不坏,这门亲事还是他牵的头,不好叫他没法跟家里交代的。”
  所以,“咱们就跟洛家交代,请他们家女孩儿等德儿一年。一年之后,若是德儿好好儿的,就让他们完婚,咱们加三成聘礼,算是补偿女孩儿耽搁了一年的青春。若是到时候……”
  她皱了下眉,“不好成亲的话,那么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洛家只要退回一半聘礼就是……当然洛家没答应,只说好女不二配,别说一年,十年八年一辈子也要等德儿,唉!昨儿个你说德儿平安无事,我跟你爹也真是长松口气!”
  “不然管事回来说洛家那样子不像是作伪,确实是家大业大规矩大,不肯让女儿改嫁的那种,要是德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是害人家女孩儿一辈子了!”
  盛惟乔听的也是心有余悸,道:“我回头就让人给长安那边送消息,要是可以,顶好让大哥先回南风郡,既可预备婚礼,也是让洛家放下心来才是!”
  两人正说到这里,门外有小丫鬟上来禀告:“昨儿个老爷亲自吩咐安排在别院的客人,他们家小姐说有急事想跟县主面谈,问县主什么时候方便?”
  第三百八十五章 永义伯府
  盛惟乔闻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说道:“静淑县主一家子昨儿个才上岸,这才过了一晚上,怎么就有急事了?”
  在船上的时候,虽然盛惟乔吩咐礼遇永义伯一干人,但这种礼遇的同时也是存着监视的。
  许连山保证他们没有跟外界联络的机会。
  如此说来,若果不是别院发生了什么的话,岂不是他们才上岸就跟麾下联系上了?
  然而碧水郡桓家的势力按说是没有达到南风郡的……那么到底是桓家的耳目呢,还是,桓观澜留下来的人?
  盛惟乔心念电转,正思索间,旁边冯氏已问:“从昨儿个客人入住别院起,到现在,可有人前往拜访?”
  丫鬟摇头道:“来报信的管事没说这事儿,想来是没有的。”
  冯氏又问:“别院戍卫如何?”
  丫鬟说道:“老爷吩咐管事安排的是院墙最高的一座别院,因为听县主说客人身份尊贵,来历非凡,管事特意从其他庄子上临时调遣了一批青壮的家丁,前往护卫,免得有什么意外,惊扰了贵客。”
  “真是高手前往联络,区区家丁八成是发现不了的。”盛惟乔沉吟道,“既然咱们的管事只帮忙报信,没说其他,想来不是他们在别院里出了岔子,而是接到什么消息了。”
  冯氏柔声道:“我儿何必烦恼?这南风郡,可是咱们家的一亩三分地,凭他们消息再灵通,便是有桓观澜留下诸多后手,在这地方,又岂能翻得了天?你只管带人过去同那位县主见面就是!”
  “娘,我知道呢!”盛惟乔道,“静淑县主是个聪明人,如今人在咱们家的地盘上,多半不会做什么惹咱们不高兴的事情。我倒是担心她接到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什么?”
  说话间她起了身,“唉,就在这里猜也猜不到,我还是过去瞧瞧吧!让许连山陪着,他做事素来精细,您别担心!”
  小半日后,盛惟乔到了城外的别院。
  这地方诚然如丫鬟所言,院墙修建的很高,里里外外都有年轻力壮的家丁巡逻,虽然按照律法不好佩戴刀剑,然而也拿着哨棒之类,不是赤手空拳全没戒备。
  “县主,这别院因为靠海不远,早先咱们三家没跟公孙氏达成协议的时候,海匪上岸滋扰,一直在被劫掠的范围之内。”带路的下人给盛惟乔解释,“所以这附近的别院,都按照防范海匪的标准修改过。非但院墙极高,内中也有许多岗哨的位置,还豢养了好些猎犬看守门户……当然这都是沿着院墙的一圈儿,中间亭台楼阁之类也不缺的,决计怠慢不了客人。”
  盛惟乔点了点头,说道:“这家子的客人来历非比寻常,同密贞也是很有渊源,只是如今还不适合公开他们的身份……你们仔细伺候着,自有好处!”
  下人连声称是。
  这时候马车进了门,到下车的地方,就见桓夜合领着两个丫鬟在等着。
  这位静淑县主之前流落海上的时候颇为憔悴,后来被盛惟乔接到船上后约莫是去了提心吊胆,将养了一段时间下来倒是长了些精神,然而到底不如在长安时候的神采飞扬。
  此刻穿着浅粉底绣过肩孔雀窄袖绉纱短襦,腰间裹了绛紫底嵌珍珠锦缎,下系一条郁金裙,梳着芙蓉髻,插铜镀金点翠嵌珠石海棠仙鹤纹头花,一对银鎏金点翠饰红珊瑚簪,望去固然娇俏,眉宇之间多少还有些乏色。
  盛惟乔就上前握住她手,道:“你还没大好呢,怎么还要出来这里吹风?这会儿已经是深秋了,就算南风郡地气和暖,也得开始养着点身子……何必如此见外?”
  桓夜合淡淡一笑,说道:“哪里就那么孱弱了?再说之前一直在船上,地方就那么点大,想散个步都只能在舱房里绕室。如今总算上来岸上,正该多走走。”
  “因为怕走漏风声,所以没提前跟我爹娘他们说你们同行的事情。”盛惟乔关切的问,“这别院仓促收拾的,你们住着可习惯吗?若是不习惯,我再给你们挑,我家在这附近的屋子还是不少的。陈设下人吃食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讲,可千万别客气!”
  “盛家在南风郡的财力,我们是早就如雷贯耳了。”桓夜合浅笑着道,“放心罢,不会给你家节省的……不过碧水郡跟南风郡虽然不算近,多少都是在南方。我们家在长安那么多年都住下来了,这会儿来了这边,倒是觉得更亲切些,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如此寒暄了一番,盛惟乔去后堂拜见了永义伯夫妇等人,说起来她还是头一次正式见过桓夜合的家人。
  之前在海上的时候,由于对桓夜合一家子出现的突兀的疑惑,以及考虑到永义伯夫妇等人毕竟年纪大了,又才在海匪手里煎熬了段日子,连桓夜合这年轻的女儿都憔悴不堪,他们必然更加形销骨立,来来去去的未必吃得消,盛惟乔就只见了桓夜合几次,对于桓家其他人,只叫许连山跟吴大当家代为出面,过去看望了回,送了许多东西了事。
  这会儿偷眼打量,永义伯一家子容貌都端庄白皙,看神情气质,大抵都是老实人的样子。
  他们不太肯受盛惟乔的礼,说是若非盛惟乔,一家子说不得就葬身海上了,这份恩情是其一,再者盛惟乔如今的身份,也高于他们,所以应该他们给盛惟乔见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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