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节

  而孟归羽既然打算这样来对付容睡鹤,孟伯勤的存在,哪怕不算堂兄弟之间的恩怨,冲着孟伯勤的兵权,也要成为这堂弟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毕竟,孟归羽挟天子以令诸侯,号召天下共同讨伐容睡鹤,现成的理由就是高密王是反贼,是逆王,意图弑君,这样的罪行,株连家人,尤其是手握兵权的亲生儿子,是理所当然的!
  但孟伯勤呢?
  这是孟归羽的堂兄,根本没法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
  最要命的是,孟太后还在。
  而孟太后在孟氏四方人里,是最偏爱大房的。
  孟伯勤本来就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子没有之一,这会儿在郑侯等人统统罹难的情况下,太后对孟伯勤会有多维护,简直可想而知!
  哪怕孟归羽呕心沥血的保护了太后跟宣景帝,一旦孟伯勤率军前往,与太后汇合,太后十成十会将孟归羽的功劳忘记到脑后,可着劲儿的帮孟伯勤在宣景帝跟前要好处!
  到那时候,孟归羽不啻就是给这堂兄做垫脚石了!
  就算弄死太后也不行,一来孟归羽的计划即使一切顺利,很多事情上,少不得也需要太后的帮忙,毕竟他根基比容睡鹤还浅薄,名声也远不如容睡鹤响亮,可不是什么场合都镇得住场面的!
  二来,孟伯勤手握兵权,还是大穆最能打的北疆军。哪怕没有太后拉偏架,一旦进入京畿,堂兄弟俩谁说了算……可真不好说了。
  是以孟归羽索性设法撺掇这堂兄叛逃茹茹!
  如此,算是提前铲除了一个后患,他接下来只需要全心全意的摆平高密王父子就好!
  赵适思索半晌,颓然说道:“然而孟归羽要怎么解决因为孟伯勤的叛变牵累他的问题?”
  “痛斥孟伯勤,自己接任孟氏家主之位,开祠堂革除孟伯勤一家。”容睡鹤轻描淡写的说道,“甚至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悬赏其头颅……反正他对孟伯勤嫉恨已久,怎么狠怎么来。噢,太后这会儿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人在他手里,少不得也要配合。”
  顿了顿,他说,“顺带,再放放心心的全盘接手孟氏在整个大穆的遗泽!”
  赵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好像不意外?莫非你当初同他接触的时候,就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了?那你还敢用他?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已经超出你的控制了吧?你不觉得懊悔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战马
  容睡鹤闻言,有点失笑,说道:“舅舅,我为什么要懊悔?正如您所言,我打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应该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那会儿他所在乎的人都还好好儿的,为了他们,他努力管住自己,做个老好人而已!”
  “至于说我为什么要用他……”
  他淡淡的说道,“因为他这种人,对我来说,乃是最熟悉最了解的性子,用起来比用那些所谓的老实人还顺手,为什么不呢?”
  “你最熟悉最了解这种阴毒之人的性子?”赵适皱眉,以为他说的是在玳瑁岛上见惯了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匪徒,叹口气,正要说话,不意容睡鹤“嗯”了一声,说道:“因为人对自己当然了解当然熟悉,所以他的想法做法,我都不要揣摩,只要比着我在岛上时候的心境就知道了!”
  赵适:“……”
  他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密贞,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流落在外受委屈的事情。我知道你母妃一直引以为憾,认为对不起你。但不管是上次,还是这会儿,我都是那句话:男儿吃点苦头不算什么,你要没有这番经历,就算天资卓绝,说不得也就是黄无咎、高承烜之流,哪里来如今的成就?”
  “老是对过去的苦楚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这绝对不是大丈夫的胸襟,且对前途,亦是百害而无一益!”
  “何况你那些委屈都已经过去,如今你有了娇妻幼子,只等将大事成就,便是青史留名,人间至尊!”
  “我非常期待你能够完成穆宗皇帝陛下的遗愿,更期待你建下诸位先帝都未能达到的功业!”
  “希望千百年之后,世人依旧记得你的才干与成就。”
  “而不是‘心机深沉’、‘睚眦必报’、‘不顾大局’这种小家子气的评论!”
  “你不要看孟归羽这会儿风光,他这种人,是不可能走太远的!”
  “顶多得意一时,不过昙花一现罢了!”
  “我知道你背后的那位,才情绝艳,非我所能及!”
  “但是,我赵家数代簪缨,迄今家门无衰,而帝师固然名传四海,威望赫赫,他膝下子弟,可有谁能继承这份声名?”
  “可见帝师本身固然有着无与伦比的才华,比起教诲子弟来,却也未必及得上我赵家!”
  “我跟你说这些话,不是以怀化将军的身份,而是以舅舅的身份,希望你都能够听进去,且铭记在心!”
  “他日你威加四海之际,该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容睡鹤无语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提醒道,“舅舅,我说了,那是我在岛上的心境。那会儿我根本没见识过岸上的广阔,眼界狭窄,成天跟一群无恶不作的匪徒为伍,想的当然也是勾心斗角。上岸之后,又是念书又是科举,得空还要操心大事,哪里来的功夫自怨自艾?”
  “何况我也没什么好怨愤好难过的!”
  “毕竟对不起我的人,基本上早就被我弄死了!”
  “要记恨的话,一般来说,都是别人记恨我才对!”
  赵适:“……”
  他沉默了一下,果断转开话题,说道,“孟归羽算计孟伯勤的缘故,我是明白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不知道这事儿也还罢了,既然知道,为什么非但不阻拦,还要给他推波助澜?!”
  “因为我在北疆呆不久,没那么多功夫跟他磨蹭!”容睡鹤淡淡说道,“孟伯勤全赖家族扶持才有今日,本身的才干怎么样且不说,首先就没有面对过这种几近灭族的情况下独自承担起振兴门庭的重任!这段时间,冀州上下固然因为他的频频动作,弄的风声鹤唳。但只看他始终没有实质上的举动,就知道,他其实茫然了。”
  “或者说,害怕了。”
  “毕竟就好像一户人家家财万贯的时候,在赌桌上输个千儿八百的,也是无所谓。”
  “但若家道中落,家里统共就剩了十两银子,吃饭穿衣过日子都指着这笔钱,这时候压上了赌桌……舅舅以为,这家人还能够对于输赢无所谓么?”
  “……我以为他至少会尝试下南下的。”提到这个对峙多年的老对头,赵适多少有些唏嘘,“毕竟郑侯虽然对继室嫡子不怎么样,在宠妾去后,庶子也渐渐的失去他宠爱,但对这个原配嫡子,真的是掏心掏肺了!”
  “之前孟家乾在西疆联合咱们坑了茹茹一把,这事儿要是其他子弟做的,郑侯绝对不会放过!”
  “就因为孟家乾是孟伯勤的亲生儿子,且是出了名的偏爱的儿子,郑侯那边据说竟只写了封信来呵斥了几句……可见他对孟伯勤是真的疼爱,甚至爱屋及乌,对孟伯勤膝下诸子,亦是另眼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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