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一道浅浅的、颀长影子,投射在大殿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又清,又浅。众人寻索着那影一看,都是一惊,连一直因为梁荷颂与皇帝感情而闷闷不乐的乌图雅公主,都在看见门口来人的瞬间,大脑中断了所有思绪!
  一身乌压压、刻板的二品大员朝服,在梁烨初身上穿出了另一种秀丽、精致、威武,他面容清俊隽永,未笑,又似含笑,发丝随步而动,仿佛有微风环绕,足下仿佛有芳菲生香,明明没有花香,可却让人远远看着就觉,芳香入魂!
  男人好看至如此,实在……不应该!
  梁烨初目不斜视,任旁人打量,只给了珠帘后一个柔和的目光,也只是一瞬而已。不过兄妹许是有灵犀,梁荷颂隔着珠帘微微一笑,侧了侧脸才发现身旁的妃嫔有两三个,也不觉地伸着脖子痴看。
  皇上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容色绝不逊于哥哥,但对女人来说天子到底太孤高、寡性,不敢亲近、不敢亵渎,确实不如哥哥这么平易近人。
  许是那女棋师也被梁烨初迷住了,第四局竟然不到半刻钟就惨败!而后的两局,一局比一局时间长,但依然是婆娑女棋师大败!
  后殿,黎怀薇刚松了没多久的气,又气闷起来。
  他的风头,这回又被梁烨初给出了!
  第六局毕,双方三胜三负。
  最后第七局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桑日国一行都如火烧眉毛!若他们输了,岂不是让他们国王被自己得意时说的话打脸?
  厉鸿澈云淡风轻。国王沉着脸,找准软肋:“大晋陛下,你说贵国是礼仪之邦,为何派一个大老爷们儿来欺负弱女子!”
  “国王也可派个男子来战。”厉鸿澈不多废话,简明扼要。
  国王眼珠一转,看了一眼自己那几早被梁烨初吓破胆的棋师,心下心烦,不耐道:“无别的棋师,若再战,请陛下派女子来!”
  他俨然不想讲理!若当场争辩,只怕要伤和气,很可能挑起纷争!
  孝珍太后在后宫多年,自是知道在场众女子的斤两。大晋向来女子多无才,疏于对女子的教习,后宫中妃嫔虽然大多识字能说些诗词,但这下棋断然不是那婆娑女棋师的对手!太后与厉鸿澈对视一眼,都有急色。
  眼下,只有看大晋第一学士的独女,淑贵妃黎惜兰,能不能挽救一二!
  厉鸿澈吩咐小福子去珠帘后问黎惜兰,不一会儿小福子出来,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黎惜兰说近来头疼、身子不适,恐怕难以迎战。
  国王见状乐了,笃定大晋没有女子可迎战,从前就听说过大晋女子少有习文、习棋的,果然如此!
  于是,桑日国国王出口奚落,惹得满殿大晋人,主子奴才无一不是满肚子憋气,无奈又没法子打他脸!
  连大晋第一才女,淑贵妃黎惜兰都回绝了,谁还敢接?先前妃嫔中懂些下棋的、本跃跃欲试的妃子,一个都不敢吭声!
  脸色越发沉,厉鸿澈嘴角染上一丝笑,给了梁烨初个眼色。
  梁烨初立刻会意,道:“国王殿下,既然人员不够,不若算作和局,和气生财,和和美美,您看如何?”
  这本是最好的结局,却不想桑日国国王不情愿,不想给大晋台阶下!
  “那怎么信,说好的下七局定胜负,如何能弃了?!”
  妃嫔小声气愤议论,只恨自己棋艺太差,不能救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可不是嘛……”“但连贵妃娘娘都不敢接,我们就别想了……”“……”
  大殿气氛紧绷!桑日国气焰高涨!眼看大晋就要丢面子了。
  紧绷中,梁烨初单膝跪地启禀,声线自始至终都没有慌乱过一分一毫:“陛下,微臣可推荐一人,定能与这位棋师酣畅淋漓的下一场。”
  啥?有人?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微臣的妹妹,曦嫔娘娘。”
  太后、众妃只觉挨了个晴天霹雳,接着都是一个想法:那梁烨初是疯了吧??!!
  颂儿?厉鸿澈也不觉锁眉。她怎么可能……
  去年他认识她时,她说不会下棋,而后他教她的也不过是些粗浅的规则罢了!
  再看梁烨初那沉着微笑的样子,厉鸿澈敛眉:难道她早向梁烨初学了,当时故意不说的?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被她当了猴耍,还不自知了?!
  96.第 96 章
  莲步美人从珠帘后出,与之前的仓促不同,这次她含着淡淡笑容,款款而来。
  直到梁荷颂对坐下,女棋师都不以为意,但看梁荷颂一张妖娆美貌,笃定是大晋拉出来充数的。
  可刚开局,女棋师就发现自己错了!
  珠帘后庄婕妤打算看梁荷颂的好戏,却不想直直等了一个时辰,她最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
  女棋师满身虚汗,每走一步棋都忐忑的看一眼梁荷颂,俨然已经方阵大乱,是在强撑!反观梁荷颂镇定自若,轻轻松松自如。
  梁荷颂吭的一声,落下一子。女棋师慌神,汗如雨下,举棋不定、无可退!一不小心竟打翻了装棋子的棋罐子,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面色惨白,女棋师恍惚狼狈站起来,带着畏惧的速看了眼梁荷颂,而后朝龙椅天子低首认输:“尊敬的陛下,布达林输了……”
  刹那,殿上所有大晋人扬起笑颜!
  女棋师对着梁荷颂再无之前的戏谑、轻视,恭敬礼貌道:“不知娘娘师承何处?他日布达林定要去讨教学习一二。”
  “你是在哪里学的?”孝珍太后虽向来稳重,此时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瞟了一眼龙椅上冷眸审视她的厉鸿澈,梁荷颂扶了扶礼,低眉潜首、温顺道:“回太后,嫔妾的棋艺都是皇上教的。皇上棋艺高超,嫔妾入宫时日尚浅,也不过学了个一知半解。”
  厉鸿澈挑眉、牵了嘴角。
  真是拍得一手好马屁!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梁荷颂也打算退下了,不想桑日国的公主乌图雅一声“慢着”,站出列来,好似一簇火焰烧在梁荷颂面前:“这不公平!我的布达林都下了六场棋,体力早已不支,哪怕输了给了你,也不能算她棋艺不如你!皇上,太后,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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